一战百年: 刀俎上的胜利
作者: 延鹏、易辛
1914年6月28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场大战,将六大洲的33个国家、15亿人卷入战火。其中,包括了距离战场万里之遥的中国。
炮火纷飞的战场上,14万中国劳工组成了一支特殊的“军团”。他们不是提枪上阵的军队,却以血肉之躯为协约国一方提供着战争支援。他们建工事,挖战壕,修铁路,架桥梁……以中国人特有的勤劳坚忍从事着艰苦的战地后勤工作,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加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1918年11月11日,德国投降,协约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14万华工就是中国北洋政府被列入战胜国最充分的理由。对积贫积弱的中国而言,战胜国的滋味阔别已久,值得欢呼雀跃。而对14万华工来说,那是血汗和生命换回的酬劳。但是,他们的牺牲并没有带来公正。本期节目为您讲述——一战百年(上):刀俎上的胜利。
战场如屠场
一战爆发之初,没有几个人认为这是一场如此漫长也如此残酷的战争——无论是主宰国家命运的人,还是成为炮灰的人。怀揣着盲目的自信,整个欧洲神情轻松地踏上了战场。德皇威廉二世在1914年8月对出征的将士说:“你们在叶落之前就会凯旋。”一名即将开赴前线的德国军官说,他预计于9月2日在巴黎的咖啡馆吃早餐。
德国的敌人——俄国军官也预计将在大约相同的时间进入柏林。他们考虑的问题,不是是否取胜,而是需要打2个月还是3个月,认为需要打6个月的人,会被认为是悲观的挫败主义者。法国人更是孤注一掷,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速战速决上,连重要的铁矿区都没有守卫,理由是“胜利时,这个地方自然就会收复”。平民百姓也对战争的到来欢呼雀跃。在街上,人们喜气洋洋地迎接战争,新兵们笑着向母亲们高喊:“圣诞节我们就回家了。”
美国学者斯科特·安德森在《阿拉伯的劳伦斯——战争、谎言、帝国愚行与现代中东的形成》一书中写道:“在1914年夏天,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在过去的40年中,武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关于武器的老观念都已经过时了……就是因为这个疏忽,欧洲将闯入一场与大多数人的预期大相径庭的杀戮。”
古典的战争理念,遭遇了马克沁机枪等现代武器,一战的巨大悲剧就此产生。1916年索姆河战役首日,英法联军有5.8万人伤亡。索姆河战役141天时间里,英法联军阵亡61.5万人,德军阵亡65万人。整个战役,英军只往前推进了两英里,平均每推进一厘米阵亡两人。到1918年11月11日战争结束时,已经死了950万军人。欧洲几乎整整一代人,丧命于马克沁机枪的枪口下……
【索姆河战役的血腥让很多士兵精神失常】
一战爆发时,中国刚刚结束封建帝制三年,时任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在谋划着他的“皇帝梦”。这时候,如何处理和欧洲列强的关系微妙而复杂。袁世凯政府的做法是“谁都不得罪”。1914年8月6日,中国继美国和一些欧洲小国之后宣布中立,准备在一战中置身事外。
可中国根本没有置身事外的条件,和一战没有直接关系的日本跳出来趁火打劫。1914年8月8日,日本舰队出现在胶州湾海面上,他们向德国宣战,要攻打的却是德国在中国的租借地青岛。战火烧到家门口,中国该如何应对?袁世凯的幕僚中有人提出,既然无法在战争中脱身,索性就加入战团,或许能减少侵害。
梁士诒是极力主张中国参战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向袁世凯建议:“趁今日本未动兵之前,密与英约……即日与德使磋商,刚柔兼施,一面派兵前往围守青岛,强彼交还,迅雷不及掩耳,使日本无所措手。”
抢在日本动手前收回青岛,以绝日本之口,听上去似乎很有谋略,但真要实施起来,恐怕只是想当然。且不说德国会不会甘心把青岛交还中国,日本攻占青岛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找个借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袁世凯没有听梁士诒的建议,“严守中立”,听任日本从德国手里抢去了青岛。没能借一战爆发之机收回青岛,梁士诒等并不死心。他们反复游说袁世凯正式参战,以战取利。袁世凯也有所动,但探问了一下协约国主要国家的态度,马上按下了参战的念头。日本的极力反对是自然而然的,协约国在远东正有赖日本的协助,也不敢邀中国参战而得罪日本。
【梁士诒曾怂恿袁世凯称帝】
招募中国劳工实属情势所迫
中国参战的想法被协约国拒绝了,但他们并不拒绝中国提供私下的支援。英国公使朱尔典找到梁士诒。当时香港的英军主力被调回欧洲参战,防守空虚,朱尔典请中国方面帮助补充枪械。这是一个与协约国拉近关系的机会,梁士诒马上命人全力协助。
正在梁士诒苦于“投靠”协约国无门时,1915年,协约国主要成员法国的驻华公使康悌主动找上门来,与北洋政府秘密谈判中国劳工招募事宜。招募华工赴欧参战的设想正中梁士诒下怀,两人一拍即合。梁士诒认为:“以工代兵,则中国可省海陆运输饷械之巨额费用,而参战工人反得列国所给工资,中国政府不费分文,可获战胜后之种种权利。”
法国向中国寻求劳动力支援,实属情势所迫。这场战争的规模和惨烈程度史无前例,战场近乎屠场。根据法国政府的统计,一战中,年龄在15至30岁的法国男子,每三个人便有一个死于战火。即便把法国男子年龄段的上限提高到49岁,死亡率也高达13.3%。对当时只有4000万人口的法国来说,这样的损失非常可怕。
当时,法国的男性青壮年几乎都被征召入伍,送到前线,后方劳动力奇缺,工厂里大量的岗位不得不由妇女承担。随着战事扩大,法国国内人口连提供兵源都已经捉襟见肘,繁重而危险的战争后勤工作无以为继。而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后,后勤就成为决定胜负的砝码。于是,法国把寻找劳动力的目光投向了世界人口第一大国——中国。
【一战前的欧洲地图】
法国驻华公使康悌同梁士诒磋商之后,于1915年6月9日向法国政府报告,中法可以就使用华工问题达成协议。当年底,法国退役少校陶履德被委任为国防部代表,组织招工团招募中国工人。
招工团的团员都是法国军官及政府雇员,招募是明确的政府行为。而中国北洋政府已经宣布中立,为避免得罪德国,不愿以政府形式出面。梁士诒便与康悌商定,中方设立民间机构惠民公司,由商人代政府负责,陶履德来华身份是“农学技师”。
1916年5月14日,法方由康悌全权担保,陶履德签字,中方由惠民公司经理梁汝成签字,正式订立招工合同。三个月后,第一批约一千名中国劳工到达法国马赛。当地报纸这样描述:“这些华工是通过仔细挑选而招来法国的。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国的北方。他们比安南人更加能忍受我们国家的气候。另外,医疗体检报告结果认为绝大部分的华工身体健壮,这对我们国家继续在那儿招工是一个好消息。”
【整装待发的中国劳工】
另一个华工的主要招募方英国,行动迟了一步。梁士诒和法国方面商谈“以工代兵”的时候,曾找到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推销此计划。不过,这个设想被朱尔典称为“天方夜谭”,拒绝了。英国是列强在华强取不平等权利的开创者,也是最大受益者,他们非常清楚中国“以工代兵”的用意,不会接受中国与之平起平坐。
不过,惨烈的现实很快让英国低下了傲慢的头颅。英国本土虽然不是战场,但作为最主要的参战国之一,英国的人员损失一点儿不比法国少。1916年夏季,英国处境相当危险,尤其索姆河一战,英军伤亡40万人,元气大伤。
所以,法国刚与中国签订了招工合同,英国就援例为之,依照法国合同的条款,与北洋政府签订了类似的合同,算是一种平等的用工合同——尽管这一点实际上并未实现,但参加一战的中国劳工与此前被称为“猪仔”的出国劳工有了根本不同。
法国在中国招募劳工的范围很大,招募点遍布河北、河南、山东、湖北、江苏等省份。起初,英国准备把招工基地设在香港,但在比较了中国各地人口特点后,改在了另一个租借地威海卫。
英国人显然比法国人更了解中国。英国人认为,中国北方人特别是山东人,身强体壮,吃苦耐劳,便于管理,而且山东的气候条件与欧洲类似,这里的人更容易适应欧洲。
所有这些都被战场对面的同盟国看在眼里。实际上,英、法刚开始大规模在华招募劳工,德、奥驻华公使就向北洋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指责其不守中立,暗助协约国。北洋政府一概以“华工不参与战务”作答,德、奥在欧洲战场上已经焦头烂额,对北洋政府这样“装糊涂”倒真是没什么办法。
【在码头排队乘船的中国劳工们】
危机四伏的赴欧之路
1917年春天,江苏丹阳的朱桂生在街上看到一则广告:“带着至少5年的合同去法兰西吧!你的年收入将达到2000法郎,回来时你将成为大富翁。”这样充满诱惑力的标语,轻易打动了一无所有的朱桂生,他很快去报了名。20世纪初叶的中国尚未普及白话文,这则广告是数十年后朱桂生给后人讲述的,具体原文已很难考证。
也是在1917年春天,山东青岛的崔志卿站在威海卫码头的劳工队伍里,准备登船,远远地和码头外的妻儿挥手告别。孙子崔树新记得,父辈曾回忆过,他的祖父在欧洲做工时,家里每月能收到30块大洋,在当时算是相当丰厚的收入,足以保证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因为崔志卿此前一直在青岛的洋行里工作,外语熟练,他是作为翻译被招工的,处于华工收入的第二档——副翻译兼正工头。
招工合同的条文细致而复杂,华工们不一定都能读懂,但他们有着朴素的理解:到法兰西工作三到五年,包吃包住,每月能挣十多块大洋。对当时的中国民众来说,十多块大洋的月收入极具吸引力。当时,一块大洋能买30斤上等大米,将近10斤猪肉。而那些体力劳动者的月收入,能有三四块大洋就已经不错了。
按当时的汇率,1银元相当于5法郎。以每周工作六天计算,普通华工每个月收入大约15块银元。普通华工之上,还有小工头、副工头、工头、正工头等几档,最高的华工管理者,在欧每日工价能达到5法郎,在华每月60银元。贫苦的中国劳动者对这样的待遇趋之若鹜。他们并不知道,在英法人眼中,他们不过是极为廉价的劳动力——欧洲战场上最底层的法国士兵,每天的薪金也有10法郎,相当于普通华工的三到四倍。
英国在威海卫设立了招工局,一批又一批从山东和其他省份招募的中国劳工集中到这里。在威海刘公岛对岸的合庆南山上,英国建起了一座可容纳千人的简易劳工营,劳工们先要到这里进行筛选和培训。华工绝大多数属于最底层劳动者,英、法对他们的文化水平没什么要求,要的是身体强壮、能够从事最原始的重体力劳动的“工蚁”,身体好,没有传染病即可。
通过了筛选的华工,领到了统一发放的服装、餐具和洗漱用品。每个人还有一个“铜镯子”,套在手腕上,直到三年或五年工期结束后才能摘下——那是他们每个人的编号。
培训是准军事化管理和简单的体能训练,包括编队、队列行进等。虽然英、法和北洋政府对外都宣称华工不涉及任何军务,但华工内部却实行了军队化的编制,合同中的小工头、副工头、工头等职务,在这里变成了班长、排长、连长。更高的营长一般由工程司的外国人担任,中国翻译协助,相当于中方的营长。华工的领导层甚至有军衔,当时担任副翻译的崔志卿回忆,他的职务是“上尉副通译”。
威海卫是最主要的华工输出港口,此外,天津、青岛、上海,都有大批华工踏上了远赴欧洲的航程。最初,劳工乘坐的轮船都经太平洋取道苏伊士运河,然后穿越地中海到达法国,但这条路线危机四伏。德国对协约国发动了无限制潜艇战,任何协约国的船只都可能成为攻击的目标。1917年2月,运送华工的法国轮船遭到了德军潜艇的伏击,被鱼雷击中,船上的540名中国劳工不幸遇难。
后来为了保证安全,华工运送路线改为绕道非洲好望角,或者横渡太平洋抵达加拿大,再从陆地横穿加拿大,越过大西洋到达法国。尽管躲过了德国潜艇的威胁,但大大增加了行程,一般要走三个月以上。
在运送华工的轮船上,英、法两国并没有兑现合同中规定的食宿条件,华工被关在狭窄、封闭的船舱里,密不透风,湿热无比。漫长的行程加上恶劣的航行条件,很多华工都得了病,在缺乏医疗救治的情况下死去,尸体被直接丢到海里。究竟有多少华工葬身大海,永远无法考证。
身价低廉的“工蚁”
当崔志卿、朱桂生们到达法国马赛港时,他们在海上漂浮了三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们甚至来不及舒展疲惫的身体,就立刻被送到了前线。先后到达欧洲的14万多华工,有9.6万人被分配给英军,3.7万人由法国支配,另外还有1万多人在美国赴欧远征军中服役。
按最初约定,华工的工作是以工代兵,并不参战,但事实上华工的工作无不与战争相关。法招华工多被安排到军工企业,从布雷斯特到马赛,从里昂到敦刻尔克,不管是在国有兵工厂还是在冶金、化工、建筑行业的私营企业,都有华工的身影。
1917年8月中国向德国宣战以后,法国把中国劳工推向了最前线。他们虽不直接参与战斗,但要负责运送伤员,在战争的间隙去战场上搬运尸体。有的华工还向前线运送弹药,另一些人就留在了战壕中修缮掩体,维护机枪阵地。
英招华工则几乎全部被投放到前线,挖掘战壕、修筑工事、野战救护、掘埋尸体、清扫地雷、筑路架桥、押运粮草、装卸给养……但凡战争所需,几乎无所不为。另一些则替代了被派往法国的英国码头工人和运输工人,这样使得英国工人能够回到英国从事他们的职业。
一位叫张邦永的华工后来写过《华工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片断回忆》,文中讲述:“有些地方与敌人战壕相距不过50码。我们站在敌人战壕前挖战壕,战壕挖好后,英兵才进来……”身处前线的华工们,不可避免地被裹挟入战争。在1917年法国皮卡第的一场战斗中,德军冲入了英法阵地,修缮战壕的华工们不得不用铁锹、镐头与德军展开搏斗。当援军赶到时,大部分华工已经战死。
【段祺瑞政府向德国宣战】
在欧洲战场上,华工们超强的适应能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给西方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份1918年的英国陆军部报告写道:“中国劳工是所有外国劳工中最优秀的……大多数劳工都能熟练地工作或者说能很快掌握工作技能,而且他们一直都在铁路、兵工厂和坦克车间高效率地工作。”
法国军队总司令福煦也在给法国总理的信中写道:“华工是非常好的劳工,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士兵,在炮弹的狂射之下他们能保持很好的姿态,毫不退缩。”
然而,华工的付出和回报是不成比例的,特别是在没有一个强大国家作为后盾的时代,他们只能任人宰割。比如原本合同中承诺的“包吃包住”,其实是要在华工的薪金中扣除的,于是,伙食费要扣、置装费要扣、医疗费要扣,收入最低、人数最多的普通华工,甚至有将近一半的薪金拿不到手。
1919年的英国议会会议备忘录不得不承认:“华工比其他有色种族的劳工担当了更大的风险,但是他们甚至连几块小小的军功章也未能得到。”
对中国劳工而言,繁重危险的工作和微薄的工资都可以忍受,难以忍受的是来自英法军队不公正的对待和歧视。在协约国军方眼中,华工是他们雇佣的苦力,没什么尊严可言。军方所推崇的华工管理方式是:要凶要狠,不要吝惜暴力。
法国人天性自由散漫,对华工的管理相对宽松,但也有限,只是允许华工穿平民服装、进入咖啡馆和酒吧等。这些在英军的管理中是被绝对禁止的,理由是“防止华工逃跑”。法国些许的宽松还招致了英国的抗议,认为“加大了英军管理华工的难度”。
英军甚至禁止华工使用英国人的厕所。1917年,华工第13营的一名华工因为内急触犯了规定,遭到英军的残酷殴打。这一下激怒了中国劳工。以山东人为主的华工中有不少会几手拳脚的“练家子”,他们冲上去与英军打成一团。冲突被英军用枪炮平息,华工的死伤情况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离乡万里的中国劳工们】
与西方女子的爱情意外生长
在男性奇缺的法国,东方男子与西方女性的爱情意外生长,算得上14万华工在欧洲战场上遭遇的唯一一抹浪漫。1918年7月的一天,一位法国姑娘跑进华工服务中心,急切地恳请工作人员按照中国传统习惯为她保媒,她要嫁给华工中的一个“杨先生”。
历史学家蒋廷黻,那时正在巴黎的基督教青年会华工服务中心担任干事。他本来在美国留学,一战爆发后自愿到法国参加战地服务。蒋廷黻接待了这个法国姑娘,提醒她说,中法两国生活习惯不一样,而且华工合同到期后是要回中国的。
可法国姑娘非常坚决,表示愿意跟“杨”到中国定居。她还说,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她可能就没机会结婚了。即便嫁人,也可能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法国人,挣一点钱就喝酒,喝醉了回家打老婆。她和“杨”接触了一年多,从没发现他喝酒,而且他身上有很多法国男人不具备的优点。这是蒋廷黻回忆的一段轶闻。“杨”的全称叫什么,现在已经不知道了,这段跨国爱情的结果也不得而知。
当时的法国,劳动力奇缺,以致很多女性不得不进入工厂,顶替男子的岗位,随时都能与华工接触。不少法国女性对华工产生了好感,她们发现,华工会把每月工资的大部分节省下来,按时寄回家,余下的生活费也不会像法国男人那样去酒吧或咖啡馆里挥霍。中国人质朴、坚毅和自制的生活方式,颇受法国女子青睐。
越来越多的法国女子希望嫁给中国工人。这一现象,一度成为中法两国政府关注的焦点。1917年5月,一份来自勒阿弗尔的治安报告指出:当地部分法国人对华工极不友好,甚至聚众抗议当地华工。他们抱怨说:“我们继续打仗还有什么意义?最终结果只会使中国人、阿拉伯人和西班牙人,娶走我们的妻子和女儿,并且迟早瓜分我们在前线为之献身的法国领土。”
法国内务总长鲍慕司甚至在媒体上发布通告说:“我们法国的妇女,为什么不嫁给那些凯旋的法国士兵,而偏偏打算与黄皮肤的苦力联姻呢?希望广大法国女子迅速觉醒。”
【吃苦耐劳的中国劳工颇受好评】
按当时的法国法律:本国女子若嫁给外国男性,则自动失去法国国籍。因而,法国政府没有给一对法国女子和华工办理结婚手续。这时,来法国准备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素有“民国第一外交家”之称的顾维钧发表声明:中国政府可以代负相关责任。江苏籍的华工张长松和他的法国妻子露易丝,就在中国驻法大使馆完成了结婚登记手续。
【中国劳工朱桂生】
朱桂生也娶了一位叫巴蒂斯特的法国姑娘,定居法国。据战后统计,大约有3000名华工因与法国妇女结婚,或者得到了新的雇佣合同而留在法国,成为中法关系史上第一批移居法国的中国人。2002年3月5日,朱桂生去世,享年106岁,是最后辞世的一位一战华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