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军与美军的同仇敌忾——伊特堡之战

来源: 史图馆     作者: 守夜人

1943年5月2日,在奥地利蒂罗尔地区的布里森泰勒河(Brixentaler)河谷中的一座名为伊特堡(SchlossItter)的古堡中,克罗地亚人祖文尼米尔·库科维奇(Zvonimir ČUČKOVIĆ)看见两辆飘扬着党卫军旗帜奔驰指挥车穿过伊特堡的正门,驶进了堡内的三角形院子中,他惊讶的看着三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虽然他已经被德国人辗转关押了16个月,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三位分别是爱德华·达拉第、莫里斯·古斯塔夫·甘末林和莱昂·儒奥(Léon Jouhaux),这三位战前法国的大人物,现在来到了这古堡之中。

伊特村的位置

爱德华 达拉第

莫里斯·古斯塔夫·甘末林

前二位我们都比较熟悉,儒奥在二战前担任法国全国总工会的总书记,在二战爆发前,儒奥积极反对战争,但战争一爆发,他意识到德国一旦取胜,就意味着法国工人将会沦为奴隶,因此转而支持战争。维希政府成立後,他很快就成为了维希政府通缉的对象,1941年11月26日,儒奥准备利用伪造的证件在马赛登船前往葡萄牙,进而前往英国,但由于抵抗组织内部双面间谍的泄密,他不幸被捕,後来辗转被关押到了伊特堡。

莱昂·儒奥

对于伊特堡的主管塞巴斯蒂安·魏默尔(Sebastian Wimmer)来说,这三位的到来意味着他的人生新阶段的开始,这位党卫军上尉在1942年9月从血腥的东线调回,1943年4月28日和他的妻子一起来到了伊特堡,担任伊特堡的主管,同时也是所谓党卫军伊特特别突击队(SS-Special CommandoItter)的指挥官,包括十四名队员和六条警犬,这支部队的二号指挥官是一位名叫斯蒂芬·奥托(Stefan Otto)的党卫军少尉,虽然他的主要任务是从关押在此的那些大人物口中套取信息,但伊特堡的警卫队队员们知道他同样会把他们看得死死的。对于魏默尔来说,战局对德国不利之时,好生款待这些要犯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好处,因此他不得不保持“正确的尺度”来对待这些要犯。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介绍一下这座古堡了,这座古堡历史悠久,最早于1241年见于历史记录中,直到1380年该城堡都处于雷根斯堡主教的统治之下,到了1380年,该城堡被卖给了萨尔茨堡主教;1782年,这座城堡成为了已经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约瑟夫二世的私人财产’;1805年,随着《普雷斯堡和约》的签订,这座城堡又到了拿破仑的手里,不过他很快就把这座城堡给了他的盟友,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不过到了维也纳会议之後,这座城堡又重新回到了奥地利人手中,此时的伊特堡已经年久失修,1878年,该城堡被卖给了一位来自慕尼黑的实业家,他重新修缮了伊特堡。

不过到了1884年,这座城堡又被卖给了当时著名的钢琴家与作曲家——索菲·门特(Sophie Menter),她是著名的钢琴家李斯特的弟子,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八年,期间应邀光临的人包括瓦格纳、柴可夫斯基这样的大师,李斯特更是伊特堡的常客。可惜的是,到了1902年,由于资金问题门特不得不把这座古堡变卖。1925年,这座古堡又被奥地利第一共和国蒂罗尔州的副州长弗朗茨·格鲁纳(Dr. Franz Grüner)买下,讽刺的是,达拉第在1932年造访奥地利的城市沃格尔时正是在伊特堡下榻……

伊特堡的俯视图 左侧为大门位置

1938年3月12日,德国军队开入奥地利,伊特堡因为其绝佳的地理位置吸引了希姆莱的注意,不过到了1940年纳粹当局才从格鲁纳手中租借了这座城堡,到了1943年4月25日,除了电路系统以外,伊特堡主体的改造工程已经大体完成,古堡已经被改造成了一所专门用来关押达官显贵的监牢,负责电路改装的囚犯被留了下来,此人就是那位克罗地亚人——祖文尼米尔·库科维奇。

我们可以想象当达拉第来到这座古堡十天之後看见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政治对手——保罗·雷诺出现在伊特堡时是什么心情,和雷诺一同到来的是一位网球明星——让·博洛特拉(Jean Laurent Robert Borotra),他一个网球明星怎么就到了这里呢;博洛特瓦年轻的时候便喜欢上了网球,一战爆发後,他加入了军队,战争结束後,他继续打网球,并且到了20年代末期,他几乎将世界最高级别的锦标赛冠军都收入囊中;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参与政治,在20年代末,他加入了“火十字团(Croix-de-Feu)”,这是一个由退伍老兵组成的右翼团体,为首的是陆军中校弗朗索瓦·德·拉洛克(François de La Rocque),此人在後面还会出现。

比赛中的博洛特拉

二战爆发後,博洛特拉接到动员令,带着部下在洛林地区战斗,贝当下令法军停火後,博洛特瓦逃了出来,并且和一位有办法能搞到小型飞机的法国空军飞行员约定于7月3日夜间偷偷起飞飞往英国。但就在飞机起飞前几个小时,法国广播电台传来消息,皇家海军对驻扎在阿尔及利亚凯比尔港的法军舰队发动进攻(即“弩炮行动”的一部分),法国海军一艘战列舰、一艘拖船沉没,两艘战列舰、三艘驱逐舰受损,还有一艘驱逐舰搁浅,1200多名法国水兵丧生;虽然博洛特拉并非不能黎姐(雾)皇家海军的用意,但仍然感到怒不可遏,遂决定留在法国,为祖国做贡献。

“弩炮行动”中的斯特拉斯堡号 丘吉尔的“必要之恶”属实是惹恼了不少中立的法国人

维希政权成立後,博洛特拉于7月20日应让·伊巴尔内加雷(Michel Albert Jean Joseph Ybarnégaray)之邀成为了第一任教育与体育委员会总干事(General Commissioner for Education and Sports),目标是对法国青年一代进行再教育,好让年轻人更好的适应生活,迎接祖国的召唤。博洛特拉虽然对这份工作怀有热情,却拒绝为德国佬卖命,最後德国佬强迫维希政府在1942年4月19日将其革职,几个月後,博洛特拉决心离开法国,加入盟军,11月22日,他前往巴黎,打算先乘火车南下,然后徒步进入西班牙,但由于他曾经将计划透露给朋友,于是在即将登上火车的一刻被盖世太保抓了起来……

到达伊特堡之後,博洛特拉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件事——逃跑!他一共逃跑了三次,第一大概是在1943年秋天,第二次是在1945年3月下旬,最後一次在1945年4月29日,当晚6时,博洛特拉在院子里遇到了正在溜达的达拉第,打了招呼之後便向最近的一堵围墙跑去,一个多小时後,他被抓了回来,惩罚也不过是被关了几天禁闭而已,和前两次没什么区别……

1943年6月19日和7月2日,先後有两位女性来到了伊特堡,前者名叫奥古斯塔·布吕克伦(Augusta Bruchlen),她于1924年成为了儒奥的秘书兼翻译,两人也萌生爱意;法国战败後,布吕克伦成为了儒奥和抵抗组织间联系的纽带,儒奥被捕後,很长一段时间内音信全无直到1942年11月,不过到了1943年3月底,儒奥被转移到别处,布吕克伦担心十分儒奥,于是便动身赶往维希,要求和儒奥待在一起,哪怕後者被关到了集中营中。5月29日,布吕克伦来到了盖世太保在巴黎的总部,被告知可以和儒奥见面,但必须做出书面保证,同意接受无条件监禁,这样,她也来到了伊特堡。

后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安妮·马碧尔(Christiane Mabir),她在战前是雷诺的秘书,她最初被关押到了柏林以北的一座女子集中营,布吕克伦来到伊特堡之後,雷诺要求魏默尔查明马碧尔是否还在人世,如果还活着,就把她带到这里来,就这样,马碧尔来到了伊特堡。当然,魏默尔能这么做并非良心发现,而是盘算着如果能让这位法国前总理欠自己一个人情,好为自己某一条后路。

马碧尔到达几个小时之后,又有一辆轿车驶入了城堡前院,下车的此人一身北非格调的装束,名叫马塞尔·格朗热(Marcel Granger),他在战前是法国殖民地的一名预备役军官,法国战败後,他一开始还留在军中服役,不过很快就加入了抵抗组织,1942年11月,盟军在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登陆,格朗热的辛勤努力似乎要结成正果,但德军此时加大了对内部的搜索力度,于是在1943年4月初,格朗热被抓获,几天之後被投入了达豪集中营,他之所以会被转移到这里是因为他是法国陆军上将亨利·吉罗的亲戚,吉罗在1942年4月17日从德累斯顿附近的国王岩堡垒(Königstein Fortress )集中营逃跑,并且来到了北非,为了动摇吉罗的意志,纳粹当局便把和吉罗有关的亲戚都抓了起来,格朗热就是其中之一。

亨利·吉罗 1943年在卡萨布兰卡

下一个来到伊特堡的人显然让甘末林和雷诺更加难受,此人就是马克西姆·魏刚和他的妻子玛丽·勒内·约瑟芬妮·德·弗桑兹(Marie-Renée-Joséphine de Forsanz),雷诺不禁喃喃自语到:“叛徒,卖国贼”,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马克西姆·魏刚

下一批犯人在1944年1月9日到来,包括米歇尔·克莱蒙梭(Mcihel·Clemenceau)和前文提到的弗朗索瓦·德·拉洛克,前者在战前是一位大企业家,战争爆发时,他以65岁的高龄参军入伍,1943年5月被盖世太保逮捕,不过此人有一个更为有名的父亲名叫乔治·克莱蒙梭……

而拉洛克的到来则让众人感到疑惑,毕竟在他10个月前被捕之前一直在为维希政府效力,被公认为是一位头号法西斯分子,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他还是一位抵抗运动的领导人的话恐怕会更为吃惊。前文提到,他是法国右翼组织“火十字团”的领导人,该组织在1936年法国大选後被他改组为“法兰西社会党(French Social Party)”,奇特的是,他本人和该政党明确反对纳粹的种族主义和极权主义,可能是因为他从未忘记一战时期法国是如何被德国人侵略的。

二战爆发后,他号召全体党员团结一心保卫祖国,维希政府成立后,他认为唯有贝当才能领导法国继续前进,不过他在1940年9月告诫过追随者对维希政府要“绝对有所保留”,甚至在1942年11月宣称“绝不当亡国奴,绝不通敌合作”。正是由于他的这种态度,他和维希政府的关系日益恶化,在1942年2月开始为盟军的情报网提供消息,直到1943年3月9日盖世太保闯入他的家中将他抓走。

弗朗索瓦·德·拉洛克

最后一批来到伊特堡的犯人的身份更为特殊,玛丽·艾格妮斯·盖伊奥(Marie·Agnès Cailliau)和她的丈夫阿尔弗雷德·盖伊奥(Alfred Cailliau),他们之所以会被关到这里是因为玛丽·艾格妮斯·盖伊奥的弟弟:夏尔·戴高乐。1943年4月,这对夫妇被逮捕,在1945年4月13日来到了伊特堡。

除了上述这些人之外,还有三位大人物曾经被短暂的关押在伊特堡,包括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最后一位总统——阿尔贝·弗朗索瓦·勒布伦(Albert François Lebrun)、1919-1920年间任意大利总理的经济学家弗朗切斯科·萨维里奥·尼蒂(Francesco Saverio Vincenzo de PaoloNitti)以及在1931-1938年间任法国驻德国大使,亲眼目睹了纳粹的崛起的安德烈·弗朗索瓦·庞塞(André François-Poncet),在任期间,他曾经多次警告国内德国的威胁,但非常可惜没有受到重视,1939-1940年间任法国驻意大利大使,有趣的是,战后,在1949-1955年间他又成为了法国驻西德大使。

这些人虽然都是法国人,但是彼此之间依旧格格不入,雷诺和达拉第相互讨厌,不过他们都厌恶魏刚,甘末林也是如此,不过甘末林还和雷诺一道与达拉第作对;拉洛克本来就是右翼分子,自然不会和儒奥合得来,不过拉洛克倒是和魏刚来往密切。达拉第、儒奥和甘末林对于博洛特拉毫无好感,但是由于雷诺和博洛特拉在这之前就曾经被关押到一起,所以彼此还算相处融洽。这些法国人用餐时候都要分成三桌,魏刚夫妇、博洛特拉和拉洛克坐一张桌子,雷诺、马碧尔、甘末林和克莱蒙梭坐另一张桌子,达拉第、儒奥、布吕克伦还有后来加入的盖伊奥夫妇又坐另一张桌子;他们之间的争斗不仅仅如此,他们每天都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撰写回忆录,一方面为自己辩解,另一方面对对手大加鞭挞。

虽说名为囚犯,但他们的待遇比集中营里的那些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他们可以在院子里散步,古堡里还有一座图书馆,藏书三百余册,晚饭过后,魏默尔还会送来一瓶白兰地;给他们做饭的是一位捷克厨师,名叫安德烈亚斯·克罗伯特(Andreas Krobot),此人也将在后来发挥重要的作用,库科维奇还从看守那儿偷来了小型的短波收音机,这台收音机被藏在了雷诺的房间里,如果有什么重大消息,雷诺就会通过马碧尔和博洛特拉把消息传给其他人。
时间就这样流逝,很快就到了1945年,随着纳粹即将战败,这些囚犯们平静的生活也将被打破……

1945年5月4日,距离伊特村西北方向直线距离6公里的小镇沃格尔(Wörgl)来了一位头发蓬松散乱,衣衫不整,骑着破旧自行车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捷克厨师安德列亚斯·克罗伯特,此人给德国国防军炮兵少校约瑟夫·甘格尔(Josef Gangl)从伊特堡带来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但且慢,为什么他会把消息告诉应该是他的敌人的甘格尔少校呢。
原来此时的甘格尔已经是沃格尔本地的奥地利抵抗组织的领导人了;甘格尔早年在炮兵部队服役,既在传统的炮兵部队服役过,也在火箭炮兵部队服役过,在撤入奥地利之前,他先是从法莱斯口袋中逃脱,後来又参加了突出部战役,率部撤往奥地利之後,我们可以想象他的内心经历了如何巨大的变化,总之,他下定决定不再为第三帝国卖命。与抵抗组织接头後,他帮助抵抗组织筹集弹药,监视德军的各种动作,很快就成为沃格尔当地抵抗组织的领导。

甘格尔少校

奥地利的抵抗组织也和其他地区的不太一样,很多奥地利人都是狂热的纳粹分子,并且这些抵抗组织直到1944年以前都得不到盟军的直接支持,所以奥地利抵抗组织采取了更为实际的抵抗政策,非暴力的方式反抗纳粹,如发放反纳粹宣传材料,收集情报等。

言归正传,时间进入到1944年下半年,食物在伊特堡变得越来越珍贵,发电机燃料也日益不足,伊特堡警卫队的主管魏默尔精神也越来越不正常,对库科维奇也愈发残暴,他的哥哥在1944年7月盟军对慕尼黑的空袭中丧生,城堡里的大人物们也愈发的担心起自己的处境,毕竟谁也不知道纳粹会不会杀人灭口。1945年4月下半旬,克莱蒙梭自告奋勇去找魏默尔,说自己和雷诺还有甘末林要和他好好谈谈,魏默尔承诺要为这些大人物们提供保护,但自己还是在5月4日跑了,不过在跑之前,他从伊特村找来了一位熟人来为这些大人物提供保护,不过这个人竟然是一位党卫军上尉!
此人名叫库尔特·齐格弗里德·施拉德(Kurt·Siegfried·Schrader),曾经在SS7“欧根亲王师”服役,後来又被调入SS10“弗伦斯堡师”,在卡昂身受重伤之後被送到了慕尼黑的医院,此时他的家人已经搬到了伊特村,1945年1月,施拉德被转移到了沃格尔,不过他很快就出院和家人一起生活,他经常去伊特堡和那几位会德语的法国人聊天,捷克厨师克罗伯特也经常给他的孩子做点心,并和他们建立了友谊,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施拉德很快就又被军队征召,但最後他还是和他所在的战斗群的其他同僚们说服了战斗群的指挥官吉尔(Johann Gieh)中校于5月2日下令全战斗群停止抵抗,等待时机向美军投降,并且他也为施拉德写了一张批准其退役的证明。

5月3日,克罗地亚人库科维奇骑自行车出了伊特堡,骑向因斯布鲁克(沃格尔距离因斯布鲁克有55公里 克罗地亚人骑了7个小时),他之所以会逃跑是因为雷诺和达拉第这两位政敌达成了共识,他们二人决定得赶紧找个人去找距离最近的盟军部队求援,库科维奇长期为魏默尔跑腿办事,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说来也巧,魏默尔那天正好就给了库科维奇正当出去的理由,一路上库科维奇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来到了因斯布鲁克,此时,美军第103步兵师(此时该师的师长是安东尼·麦考利夫准将,他最著名的事迹应该是巴斯托涅战役时那著名的回答了)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因斯布鲁克,不过想要派出救援部队,还要等到明天。

回到伊特堡,5月4日,魏默尔跑了之後,城堡里的那些德国士兵们也全都跑了,这些法国人跑进了武器室拿起了武器,雷诺和克莱蒙梭在伊特村用望远镜看到公路上还有不少德军士兵,于是赶紧回到伊特堡和大家商量对策,最後,这些法国人决定:1.要去把施拉德请过来,2.要再派一个人去寻找最近的美军部队。负责前一项任务的是儒奥和布吕克伦,施拉德很快就答应了,并且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来到了伊特堡,而後一项任务则交给了克罗伯特,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其实甘格尔已经计划如何救援伊特堡的那群法国佬好几天了,但是他也知道,凭他手里的这十几号人,恐怕还不够这附近的党卫军塞牙缝的,并且他还得保护沃格尔的市民不受伤害,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美军尽快赶到,于是,甘格尔和一位开桶车的下士一起向北,最终抵达了库夫斯坦近郊,在这里,他遇到了美军第12装甲师的上尉“杰克”李,李笑着从谢尔曼里爬了出来说看来咱俩都有一个共同的任务,就是去救人。

约翰·凯利·李(John·Carey·Lee),在战争爆发初期就被征召到了尚在组建阶段的第12装甲师,在训练中他表现十分优秀,很快就成为了第23装甲营一个排的副排长。1944年11月,第12装甲师自英国前往法国,在这之前,李的部队新的接收了M4A3型坦克,李为自己的坦克起了个名字叫“为爱痴狂的詹妮”(Besotten Jenny)。该师在12月初在阿尔萨斯·——洛林地区进行了一系列血战,在这期间李的部队又得到了新的M4A3E8型坦克。1945年5月3日,第12装甲师进入奥地利境内,而李率领一支特遣部队作为全师的先锋,5月4日下午,特遣部队到达了库夫斯坦,紧接着李就遇到了甘格尔。

“杰克”李

与此同时,在因斯布鲁克,也有一支救援部队即将出发,这支部队由少校克莱默斯(John T. Kramers)率领,包括4辆M10反坦克歼击车,3辆吉普车,还有一个排的士兵搭乘卡车以及一辆空卡车专门用于接法国人和他们的行李,就在救援部队即将出发的时候,有两位平民跑了过来要求一起去,这两个人是美国战地记者迈耶·莱文(Meyer Levin)和法国摄影师·埃里克·施瓦布(Eric Schwab)。

李很快就向营长汇报了情况,李不想让特遣部队冒险,于是便决定先和甘格尔走一趟看看他说的是否是真的,一行人到达沃格尔之後,李正式接受了甘格尔的投降,不过国防军士兵们还是保留了武器,这显然是考虑到党卫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在这之後,李和几位德国人一起去了伊特堡,李向那群法国人做保证自己会带救兵回来,不过李说话一贯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腔调,加上他橄榄球运动员般的身材,想必给这群法国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达拉第甚至如此写到“如果李这样的人能够代表美国的政策的话,那么欧洲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李可不在乎达拉第怎么看他,在古堡里留下了几名抵抗组织的成员之後,他和甘格尔一起返回了库夫斯坦,策划救援行动,不过第12装甲师的後备部队已经将防区移交给了第36步兵师,现在第23装甲营只有两辆谢尔曼,要想人马,还得找第36步兵师借。

李很快就组建了救援部队,包括第23装甲营的两辆谢尔曼和借来的5辆谢尔曼以及三个班的士兵,第23装甲营那另一辆谢尔曼“德国佬克星”(Boche Buster)由李的好友——哈里·巴斯(Harry Basse)指挥,李还得到了保证,很快就会有几个营的大部兵力跟上。

救援部队在晚上离开库夫斯坦,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小桥时候遇到了麻烦,借来的那5辆坦克因为桥塌了有3辆没能通过,到了沃格尔,李又下令让另外两辆借来的坦克和跟车的步兵留下来协助防守,甘格尔见状提出用自己的部下添补人手的不足,再次出发时,李的全部人马包括两辆谢尔曼,14名美国士兵,一辆桶车和一辆奔驰小型载货卡车,上面一共载着10名德国士兵,一支前所未有的“德美联军”就这样诞生了!

这支德美联军到了一座名为布鲁格博格(Bruggberg)的小村庄时发现了一座可以渡河的桥梁,但是这座桥却被安装了爆炸装置,并且这座桥是带那群法国佬返回的必经之路,于是李让德国佬克星和除了巴斯以外跟车的步兵留下保护桥梁,自己带着剩余人马前往伊特村,在路上他们击退了一小队党卫军士兵,顺利来到了伊特堡,李让迷醉的珍妮停在了城堡门前,带人进入了堡内。

这些法国佬一看救兵来了,好不高兴,但一看援军就这么几个人,心又沉了下去,并且还有一群带着武器的德国佬!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施拉德告诉李,他看到了很多党卫军士兵在伊特堡周围活动,并且还有两门Pak 40被拖进了阵地,从位置来看足够打到城堡,李意识到局势已经严重恶化,于是开始准备防守,李首先要把那群激动的法国佬安排好,这群法国佬扬言宁愿战死也不苟且偷生!但最后还是被打发到地下室去了,不过这群法国佬可没这么安分,到后面他们还会出境的。

此时这支德美联军一共有10位扬基佬,15位德国佬,虽然人少,可这支德美联军有好几支冲锋枪,还有一辆谢尔曼,而且伊特堡的北、西、南三面都地势险要,而且还有铁丝网,敌人若想进攻就必须从下往上进攻,如果敌人想从东面的城堡支路进攻,那势必会暴露,而且伊特堡本身防御力还不错,足以抵挡子弹。布置妥当之後,李和甘格尔还有施拉德三人下到地下室看看那帮法国人如何,随後打算开会商讨对策,结果这一聊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战争聊到和平,这场景想想也够奇怪。结束讨论之後,他们分头找地方去睡上一会儿,时间已经不多了。

经过窝坚持不懈的查找 窝在google的卫星地图上确定了伊特堡的位置 应该就是图中红圈圈出来的建筑物

5月5日凌晨四点刚过,一阵枪声把李惊醒,党卫军的进攻开始了!这轮试探性进攻很快就被打退,但这几十号人肯定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那群不省心的法国佬还又跑到了城堡大厅里,虽然这里很危险,但比地下室暖和,不过李并不知道有一次敌人的一轮机关枪扫射的子弹距离达拉第的头只有几厘米远,他还不知道的是两支救援部队都遭到了耽误。

经过窝坚持不懈的查找 窝在google的卫星地图上确定了伊特堡的位置 应该就是图中红圈圈出来的建筑物

究其原因,从库夫斯坦方向开来的部队一支在路上遇到了党卫军的抵抗,另一支则遇到了路障,等他们到达沃格尔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不禁开始怀疑李他们是否还活着。

至于另一支救援部队耽误的原因则叫人有些无语,当克莱默斯的部队走完从因斯布鲁克到沃格尔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群奥地利抵抗组织成员,後者告诉克莱默斯前面有党卫军部队,并且还有88炮,正当克莱默斯和别人讨论如何应对局面之时,却突然收到电报要求他们立刻撤回,克莱默斯问询大吃一惊,但得到的理由却令人无语,原来他已经进入了第36步兵师的作战区域,虽然克莱默斯知道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别的师的作战区域很危险,但此时的情况毕竟非同一般,于是他据理力争,但最後的结果还是不行,不过克莱默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下令那4辆M10和那一个排的士兵返回,自己带着4名士兵继续坐着吉普车前进,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那两位勇敢的记者。

此时城堡的守卫者们正经历一场信任危机,早上8点刚过不久,就有一个德国士兵逃跑了,而且其余的国防军士兵并没有制止或者开枪,但最後甘格尔还是说服了李相信他们,处理完这个意外之後,马上就有新的意外等着他们,李和甘格尔二人去到顶楼告诉施拉德发生的事情,幷顺便观察一下敌军的动向,结果李发现了一门20mm高射炮和一门88炮,并且距离古堡不过几百米,这还不算完,李还发现了大批新来的党卫军士兵在山脚下的丛林里活动,施拉德指出有两辆军车上面涂着“铁手”的标记,证明这是SS17“古茨·冯·贝利欣根”装甲掷弹兵师的部队。

李意识到这些部队势必会给即将到来的救援部队造成麻烦,必须尽快把消息传递到外面,可是珍妮的电台现在无法使用,结果施拉德倒是提出了简单的办法——打电话,伊特堡的电话可以直接拨通沃格尔的总机,电话对面的奥地利抵抗组织领导人答应美军以来便把消息告诉美军,同时甘格尔还让对面派出人手来伊特堡加强防御,不过只有3人而已,但好歹算是平安到达。甘格尔带着战友们穿过大厅时,发现几乎所有法国人都在後院里,悠闲得很,不过10点刚过没几分钟,一枚88炮炮弹便击中了要塞,争夺伊特堡的战斗进入高潮。

就在此时,在外面的珍妮也被一枚反坦克炮炮弹击中,所幸在车里车外的三人无人受伤,院子里的法国政要闻听此讯不禁大惊失色,不少人赶紧躲到了地下室,短短几分钟之内,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四个法国人,这几位毫不犹豫分头跑开去拿自己的武器,雷诺和克莱蒙梭首先来到前院,找好射击孔,很快,甘末林、博洛特拉和拉洛克也出来了,这五位法国的大人物对着小旅馆和山沟南面的树丛就是一顿猛打,当然准头就不敢保证了,雷诺日后回忆道“遗憾的是到底有没有打中敌人,我还真说不准”。

甘格尔和李跑到前院,目睹了这奇特的一幕,其实这些人大多都曾经在军队服役过,所以如此淡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在此时,雷诺一人慢慢的往门楼方向靠过去,甘格尔意识到了危险,赶紧跑向雷诺,结果跑了不到3米便一头栽倒,当人们看见鲜血从甘格尔的脑袋四周流出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位经历过法莱斯血战的勇士原来中了狙击手的冷枪。
李还没时间悲伤,敌人就从北坡上来了,巴斯冲着雷诺大吼要他和克莱蒙梭去帮助防守,然而此时弹药所剩不多,于是巴斯让博洛特拉去告诉李,李听说弹药所剩不多,刚想说几句别的,值班室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话说克莱默斯和两位记者一路呼啸,赶往伊特堡,在路上碰见了德国佬克星,他赶忙询问情况,克莱默斯询问有无办法能和李取得联系,一位游击队员回答道没准沃格尔市政厅里的电话还能用,于是克莱默斯赶紧开到市政厅,于是有了上面一幕,李刚刚说完情况,就传来一阵爆炸声,紧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克莱默斯当然也想赶紧去,但怎奈人手太少,说来也巧,正在此时,法国摄影师施瓦布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有一队美国士兵来了,克莱默斯抓住机会,总之最後又一支救援部队被组织起来了,有包括德国佬克星在内的4辆谢尔曼加上三个排的士兵,这时时间已经是午後1点多了,等这支部队脱离大部队提前渡过布里森泰勒河,来到距离伊特村不远的地方时,大家注意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人:那人长得瘦高,像个运动员,可看穿着又像是奥地利本地农民,此人正是博洛特拉,这位终于从伊特堡逃跑成功了,不过这次他可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还带来了李的口信。

且说博洛特拉答应了李去找援军,他找了张破烂的床单,又找了个树枝当拐杖,活脱脱的一副奥地利难民模样,然后从城堡北面跳了下去,然后从西北方向跑下山坡向河边跑去,结果这个法国人刚冲出树林,就碰上了俩正准备架起MG42的德国士兵,双方都被吓了一跳,但博洛特拉故作镇定,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靠在旁边的树休息起来,就这样,再加上他那一身难民打扮,成功的骗过了这两位德国士兵,然后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伊特村附近的地图 救援的美军有一支是在伊特村西北方向便渡过了河流 正是这支部队遇到了博洛特拉 另一支美军则是沿着河南下 然后再渡河经公路北上

李还不放心博洛特拉是否能够找到救援部队,如果找不到的话,救援部队以为他们都死了可怎么办,于是心生一计,在之前布置防守的时候,那辆谢尔曼上的一门.30口径机关枪被拆了下来加强防御,于是李便和魏刚一起操作这挺机枪向着救援部队的方向开火,期待救援部队能够将这声音和党卫军的MG-42发出的声音区分开(事实上也很好区分),李回忆道“这奏效了,因为後来我发现救援部队的坦克将火炮对准了城堡周围”。

在伊特堡之战中使用的谢尔曼 不知道是不是那辆德国佬克星

博洛特拉一心想第一个回到城堡,但不巧的是,这份荣誉没能属于他,还有另一支美军部队没有先过河,而是先沿着河西边南下,清理残敌,然后再渡河之後北上伊特村,很快就肃清了村子内的残敌,然后,城堡里的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冲出城堡,朝着救援部队跑过去,而李还故作镇定,问德国佬克星的车长到“怎么才来?”

对这些大人物来说,能够获救当然令人十分激动,但想要放下彼此的敌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位美国记者迈耶·莱文写到:“有几个人嘴里嘟囔着,说某某以前对于魏默尔是在是太客气”。这群法国佬当晚在因斯布鲁克过夜,受到了麦考利夫的热情款待,还和麦考利夫合影留念。除了魏刚、拉洛克和博洛特拉三人有叛国的嫌疑被带走之外,其他人都顺利的回国了。

几位大人物和麦考利夫的合影

对于几位主角来说,李和施拉德的战後生活颇为平静,而甘格尔则被安葬在了沃格尔市的公墓之中,并且因为保护了沃格尔的市民而被誉为英雄,3天以后,欧战结束。

图为美联社的报道 注意下方的括号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