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战期间德军在东线和西线的战斗损失人数以及德军与各主要对手之间的交换比的相关考证(一)

来源: 敲开地狱之门     作者: UO尼克

最近知乎上对于一战期间英军和法军战斗力谁更强这个问题讨论得非常激烈，甚至我认识的一些朋友在私底下也就这个问题也询问过我的意见，而且，我注意到大家对战争期间英军和法军各自与德军的交换比非常感兴趣（这也是正常的，对比面对同一个对手时的交换比是评判不同军队的战斗力强弱的最直观的办法之一），恰好本人之前曾经对一战期间德军的伤亡人数做过研究，因此这个话题也可以算是我的一个舒适区了，所以，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专门出一篇文章来给大家分享一下本人的研究成果。恰好中文圈也从来没有人写过一篇正儿八经地认真细致对一战期间德军在东线和西线的战斗伤亡人数进行系统性考究和分析的文章，所以，我也想借此机会填充一下这个空白。在此先声明一点，以下内容谨代表我的个人观点，仅供参考。另外，由于本文的主题是关于一战期间德军在西线和东线的战斗伤亡人数以及德军与其主要对手（英军、法军、俄军和美军）的交换比，因此我不会将德军及其主要对手的非战斗死亡人数纳入统计范围内，而是只统计战死、负伤、失踪和被俘人数，同时也不会涉及到德军与次要对手们（例如比军、意军、塞军、罗军、葡军等等）的交换比的考证情况（因为这项工程难度实在太大了，到目前为止，史学界也没有人做过，本人也不打算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我们先从一战期间德国陆军在各大战场的战死人数和被俘人数入手。根据1934年出版的一战德军官方卫勤统计报告“Sanitätsbericht über das Deutsche Heer”（此书是公认的最权威的统计一战德军的损失人数的著作，其数据和研究结论已经被史学界广泛接受了）提供的数据显示，不算德军在东非征召的那些土著的话，一战期间德国陆军因所有原因死亡而确认死亡的人数总计为1900876人。 在这里需要注意一点，这张表格所显示的负伤和失踪部分都是包括了海军官兵和来自东非殖民地的黑人士兵的，只是他们的确认死亡人数没有被列入表格、而是在表格下面被单独列了出来而已（其中海军34836人，殖民地士兵1185人），因此在计算德国陆军的战斗伤亡人数时需要减去海军的负伤和失踪人数并加上殖民地士兵的战死人数（海军失踪人数确实有五位数了，不过，负伤人数很少，这一块基本可以跟殖民地士兵的战死人数相互抵消了）。德军失踪的974997人里有约10万人被推定为死亡（这个数据略微有点偏高，原因是很可能包括了少量的战争期间逃到了中立国但战后没有回到德国的逃兵和少量的在战后定居国外的前德军战俘，但是，由于目前没有更精确的数据，所以，就只能先用它了），排除掉失踪人员里的少量海军死亡人数并加上确认死亡的1185名殖民地士兵的死亡人数的话，一战期间德国陆军的总死亡人数在200.1万人左右，但是，这本书并没有对这200多万人的死因分布进行详细区分，因此对于战争期间德军的战死人数和非战斗死亡人数，我们只能靠推测了。一战期间德国总共动员了1338.7万人，这个数据相当于法国本土动员的793.5万人（算上动员的殖民地兵员和外籍兵员的话，总共是841万人）的1.687倍，整个一战期间德法两军的非战斗死亡率应该是不相上下的水平，考虑到一战期间法国陆军的法国本土官兵的非战斗死亡人数为17.5万人，按照找个比例推算的话，那么一战期间德军的非战斗死亡人数应该在295239人左右，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一战时期德军战死和死于战俘营里的总人数接近170.6万人的结论，但是，正如前文所述，德军卫勤报告里显示的失踪后被推定为死亡的10万人这一数据可能略微有点偏高，因此本人估计德国陆军实际战死和死于战俘营里的人数在170.5万左右。 另一方面，按照战争期间德国的所有敌对国上报的数据汇总，确认死于各国战俘营里的德军战俘数量为55066人，因此整个一战期间德国陆军的实际战死人数大概在165万左右（包括阵亡、伤死、失踪后被推定为死亡），而被俘人数则为92万人（其中约86.5万人幸存了下来）。

接下来让我们把视角转到东线战场。按照“Sanitätsbericht über das Deutsche Heer”根据一战期间德军官方的十日报告系统（也就是德军的战时伤亡统计报告系统）的东线部分的数据汇总，一战期间德军在东线阵亡173840人（不含伤死）、失踪143818人（包括被俘）、负伤1151153人次（由于此数据直接来源于原版的十日报告的战时统计，和上面的截图里显示的战后德方汇总的各大战场幸存伤员总数的421.5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该数据并没有剔除掉伤死人数），总战斗伤亡人数为1468811人。这1468811人按年度划分的话，分别是1914年149418人（其中阵亡失踪50030人，阵亡失踪占比为33.48%）、1915年663739人（其中阵亡失踪148264人，阵亡失踪占比为22.34%）、1916年383505人（其中阵亡失踪84876人，阵亡失踪占比为22.13%）、1917年238581人（其中阵亡失踪33497人，阵亡失踪占比为14.04%）、1918年33568人（其中阵亡失踪991人，阵亡失踪占比为2.95%）。看到这里，想必各位看官老爷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显然1917年和1918年的阵亡失踪占比都过于偏低了，考虑到1917年和1918年东线战场的烈度并不高（尤其是1918年）且东线德军并没有像西线德军那样被协约国打崩、而是取得了东线战事的胜利，因此东线德军不存在大幅度少报阵亡人数和失踪人数的现象，那么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东线德军统计的战争最后两年的伤员人数里包含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主要以住院的重病号为主）。根据1915年和1916年这两年期间东线德军的阵亡失踪人数占战斗伤亡总数的比例，我们可以推出1917年东线德军的实际战斗伤亡人数在15万人左右，而1918年东线德军的战斗伤亡人数则不到5000人，不过，考虑到1918年德军在东线面对的对手是火力孱弱、缺乏重武器的苏俄军队和占领区的各路地方武装和游击队，因此德军当年的阵亡失踪率肯定要低于往年，个人认为1918年德军在东线的战斗伤亡人数在6000左右比较合理一些，也就是说德军的卫勤报告里的东线部分在1917年和1918年期间多算了11.6万多例负伤人数。至于1914年东线德军的阵亡失踪占总损失的比例为何比其他年度高出那么多，这也很好理解，由于1914年德军在东线的兵力还不够强大，因此德军在东线面对“俄国压路机”时选择采取守势，作战形式主要以防御和迟滞为主，然后再伺机寻找机会对俄军发动反击，防御方在作战中时常会面临防线被突破、部队被包围（然后为了突围，又不得不丢下全部重伤员）、部队被迫后撤等情形，在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大量官兵集体战死或被俘、大量伤员落入敌军之手的情形。综上所述，德军在东线的实际战斗伤亡人数为135.2万多人，而不是146.8万多人，排除掉罗马尼亚军队在战争中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以及1918年苏俄领导的武装和德国占领区里的各路地方武装和游击队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保守估计，十月革命前，俄军在东线战场上给德军造成的战斗伤亡人数在125万人左右。关于德军在东线的伤死人数这一块，由于德军卫勤报告并没有给出具体数据，所以，我们只能推测了，按照约7%的伤死率来算的话（英军伤员在西线的死亡率为7.61%，考虑到俄军的重火力不如德军，德军伤员在东线的致死率肯定比这个数字更低，设定在7%左右是个比较合理的估值），德军在东线的伤死人数约为72240人。综上所述，德军在东线战死和被俘人数总计为39万人，东线战争结束后有10.1万余名幸存下来的德军战俘返回了德国，因此德军在东线战死和死于战俘营里的人数约为28.9万人，其中战死约为27万人。

关于1914-1917年期间俄军方面的损失人数，目前并没有一套完整且具有说服力的官方统计数据，原始的沙俄官方统计数据过于偏低，而克里沃舍耶夫统计的沙俄军队的损失数据又严重偏高（他把大量的逃兵算入了死亡和被俘人数里，而且，还存在严重的重复统计的现象，这和他统计的那些二战期间苏军损失数据形成了鲜明对比，克里沃舍耶夫在统计二战苏军损失时完全采用了不同的标准，拼了命地压缩数据，从这也可能看出克里沃舍耶夫本人作为退役的前苏军上将（1984年4月获得晋升）的政治倾向和立场了，毫无疑问，克上将对前苏联和苏联红军是充满了热爱和怀念的，同时对沙俄和沙俄军队则是充满了鄙视和痛恨），因此在这里我只能采用一战期间曾担任俄军第7集团军参谋长和俄军罗马尼亚方面军参谋长，战后流亡法国的戈洛文将军（Nikolai Nikolayevich Golovin）本人推测的数据了，目前来看，他给出的数据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戈洛文将军本人作为高级总参军官，能够接触到第一手的俄军官方档案，而且，为了搞清楚一战期间俄军被俘人数，战后他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一群德国老兵一起研究了同盟国方面的相关档案，所以，关于1914-1917年期间关于俄军的战斗损失情况，他得出的结论是战死130万（不含伤死）、420万负伤（其中包括35万伤死）、241.6万人被俘（其中1434529人被德军俘虏，971484人被奥军俘虏，约10000人被土耳其军队和保加利亚军队俘虏，战争期间俄军俘虏的死亡人数约为10万人），总共约791.7万人。不过，戈洛文将军这里犯了个小错误，德军统计的143万多人的俄军俘虏数量是包括了1918年抓获的俘虏数量的，如果不算1918年的话，德军实际抓获的俘虏数量大概在135万左右，因此俄军在战争期间的战斗损失人数约为783万人。排除掉保军和土军的战果后，奥军和德军给俄军造成的战斗损失人数在770万左右（按照戈洛文的统计，俄军在高加索方向与土军的作战中有22000人阵亡、71000人负伤、6000人被俘，算上保军和土军在其他地区给俄军造成的损失，综合来看，俄军在与保军和土军的作战中总共损失了13万多人是个比较合理的估计），按照俘虏比例划分的话，德军占比在58.15%左右，也就是说德军给俄军造成的战斗损失人数大约在448万人左右（其中击毙和俘虏的数量加起来估计接近230万人），自损125万人（其中战死和被俘加起来最多不会超过37万），双方交换比为3.58:1。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转到西线战场。鉴于德军卫勤报告里的东线部分的伤员数据多算了11.6万多非战斗减员，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战后德方根据十日报告里的原始数据为基准汇总的幸存伤员4215662人次（含多次负伤在内）的数量并不准确，实际数量应该在409.9万到410万之间，然后再用这个数据与258万的战死和被俘人数相加，我们就可以算出一战期间德国陆军在所有战场（包括东线、西线、意大利、巴尔干、远东、中东和东非）的战斗伤亡人数总共为667万人，其中在东线和其他战场的损失人数加起来在139万人左右，所以，德军在西线的战斗损失人数大概在528万人左右，其中战死和被俘约215万人（其中137.5万多人战死，77.4万多人被俘，被俘人员里大约有接近74万人最终存活了下来）。看过丘吉尔写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的会发现我这里列举的德军在西线的损失人数比丘吉尔估计的数据低了10万人，原因是丘吉尔的把非战斗死亡人数也算了进去并且重复统计了美军的战果，同时还稍微低估了德军的负伤人数。除此以外，丘吉尔计算德军在西线的总死亡人数（含非战斗死亡人数）时，甚至还把数字给算错了（见下图），789000+300000+194000+4/5*170000+40000=1459000，而不是1493000，更不用说他在计算过程中还严重低估了德军战时统计的1918.10.21之前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造成的失踪人员里的实际死亡人数并且大大高估了德军伤员的死亡人数（德军伤员死亡率肯定没有10%，估计跟英军差不多，大概在7.6-7.7%这个水平，英法德三国在西线的伤员死亡率总体一个水平，法军伤员死亡率也没有10%，丘吉尔是把法军在后方住院的重伤员和重病号的死亡率当成了法军伤员死亡率了），同时也高估了美军击毙的德军数量（关于这一点后面会说）。综上所述，由于丘吉尔自己推测的数据问题实在太多，所以，本人在对丘吉尔本人推测的德军损失数据和死亡人数将不予采纳，但是，下面这份丘吉尔在回忆录中给出的关于德军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时所遭受的战斗伤亡的数据统计表格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这些数据全部出自德军官方的十日报告系统，由于“Sanitätsbericht über das Deutsche Heer”这本书并没有给出完整的西线德军的伤亡统计明细，因此本人接下来将以这份表格里的数据为参考，来一步步推出德军在西线的真实伤亡情况。

首先，由于原始版的德军十日报告并没有统计1918年10月20日以后各部队在西线的损失，因此这份表格并没有包括1918年10月21日到11月11日期间德军的损失情况。第二，这份表格只统计了1918年10月21日以前德军在与英军、法军和比军作战时的损失（包括归英军指挥的葡萄牙军队和归法军指挥的意大利军队和俄国远征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但没有统计美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因此对于战争期间美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这里将引用丘吉尔提到的战后德方估计的14万的数据，不过，丘吉尔本人估计的美军击毙的德军官兵数量（4万人)实在是过于偏高了一些，根据美军抓获的德军俘虏数量（即4.3万余人，美军在西线抓获的4.8万名俘虏里包括了约5000名奥军战俘）来判断，考虑到美军参战较晚以及战争末期德军士气崩溃的大背景，因此美军不太可能做到击毙和德军数量为1：1，美军实际击毙德军的人数在3万左右比较合理。第三，尽管这份表格存在上述的这些问题，但它给出的1918年10月21日之前德军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时遭受的阵亡、失踪和被俘数量是大体准确的。接下来我来说一下，关于1918.10.20以后德军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时所遭受的损失，根据1922年出版的由英国战争部编写的“Statistics of the Military Effort of the British Empire during the Great War, 1914–1920”一书的统计（见下图），从1918.10.22到终战前英军在西线总共抓获了29360名俘虏，算上21日抓获的俘虏数量的话，那么英军在1918.10.21-1918.11.11期间抓获的俘虏数量将超过3万人，排除掉其中的奥军俘虏数量的话（战争末期英军在西线总共抓了10429名奥军战俘，估计其中有一半左右是出现在战争的最后三周），保守估计其中至少有2.5万人是德军俘虏，同期英军击毙的德军数量大概是这个数字的一半（百日攻势期间德军的战死和被俘人数之比为1：2），也就是1.2-1.3万人之间，再加上德军带走的伤员数量，在10.21-11.11期间英军在西线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人数应该不会低于6万人左右，估计同期法军和比利时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人数应该和英军大致相当（表格里显示的7月到10月20日期间法军和比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要稍多于英军是因为把7月份的第二次马恩河战役也考虑进去了，德军在这次战役中的绝大部分损失都是法军造成的，不算7月份的话，两边战果估计差不多），因此同期德军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造成的损失大概在12万人左右，其中约7万人是被俘和战死。

讲到这里，我们已经大概能推出德军在西线的阵亡和被俘人数了，789400（截止到1918年10月20日为止，德军在与英法比的作战中确认阵亡的人数）+968197（截止到1918年10月20日为止，德军在与英法比的作战中失踪和被俘的人数）+73000（战争期间被美军击毙和俘虏的德军数量）+70000（1918年10月21日到1918年11月11日期间英军、法军和比军击毙和俘虏的德军数量）=1900597，也就是说1918年10月21日之前德军在与英法比的作战期间所产生的伤员里有249403人最终死于战伤，然而用249403除以表格里的3088743的出来的数据却是8.07%，这个数字很显然是严重偏高了，考虑到德军的医疗条件与英法处于同一个档次，并没有本质差别，因此德军伤员死亡率在7.6-7.7%之间才是合理的，这意味着德军的战时报告其实漏报了一小部分随队医治的轻伤员数量。另一方面，截止到目前为止，关于德军在西线的战斗伤亡总数，我们算出的结果是5106340人，和528万这个数字差了173660人，也就是说德军战时统计显示的截止到1918年10月20日为止德军在西线与英法比作战中的战斗伤亡人数其实少算了约17.4万名伤员，误差率在3.46%左右，完全处于战时统计的正常误差范围以内（一般来说，战时统计的伤亡数据比实际伤亡少个5%以内都是很正常的，谈不上是故意造假)，因此我们可以得出1918年10月21日之前西线德军在与英法比作战中的负伤人数为3262403人次，而不是3088743人次，西线德军伤员死亡率=249403/3262403=7.64%，很显然，与上文提到的8.07%这个高得离谱的数据相比，7.64%这个数字才符合真实的情况。

接下来让我们谈一谈英军、法军和美军各自在西线与德军的交换比情况，先从英军开始。

如上面的截图所示，按照1931年出版的英军官方的卫勤统计报告“ Casualties and Medical Statistics of the Great War”一书的统计，战争期间，英军在西线的战斗伤亡人数为2690054人，其中381261人阵亡、151356人死于战伤、144898人失踪后被推定为死亡、174926人被俘（按照1922年英国战争部公布的数据，被俘人员里有12425人死于囚禁期间，其中一小部分死于被俘前的战伤，绝大部分都是死于疾病和营养不良。战争后期由于皇家海军对德国的海上封锁导致德国境内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这也是德国最终战败并爆发革命的主要原因之一，有至少42.4万德国平民死于饥饿和营养不良，到了1918年的时候就连前线的士兵们都开始饿肚子了。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战俘营里的生活条件和物质水平也是急剧恶化，战俘们饱受饥饿和各种疾病的摧残，战争末期爆发的西班牙流感更是直接夺走了大量战俘的生命）、幸存的战伤人员数量为1837613人次，以上这些数据包括了皇家海军师在1914年的损失（当时皇家海军师还隶属于皇家海军的编制，直到1916年6月开始才在行政上真正归英国陆军管辖），但没有包括1918年3月以后RAF（英国皇家空军）在西线的战斗损失情况。从1918年4月1日开始RFC（即英国陆军的皇家飞行军）和RNAS（皇家海军航空队）合并组成了RAF，从此RFC就彻底从陆军中独立出去了，所以，英军的卫勤统计报告并没有把1918年3月以后RAF在西线的战斗损失算进去，不过，1922年英国战争部编写的“Statistics of the Military Effort of the British Empire during the Great War, 1914–1920” 一书里讲RAF的那个章节还是很贴心地给出了战争期间RFC/RAF在西线每周的人员损失情况，因此我得以算出1918年4月到终战期间RAF在西线的人员损失情况。按照书中的统计（见下图），1918年3月以后RAF在西线的伤亡人数总共是3543人，其中死亡667人、失踪1505人（包括被俘）、1362人负伤，如果把伤死算上的话（按隔壁陆军的7.61%的伤死率来推算），那么RAF作为独立军种在西线的死亡和被俘人数加起来大概在2275人左右（其中2051人死亡），不过，值得一提的是1918年4月到终战后RAF在西线损失的这3500多人里有一部分是飞行事故等非战斗原因造成的，排除掉事故损失的话，我个人推测RAF在西线的战斗伤亡人数在3000左右，因此整个一战期间英军在西线的战斗伤亡人数为269.3万人，其中包括了奥军造成的极少量伤亡（很可能连四位数都没有，奥军在英军的战史里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存在感，战争末期奥军被英军抓获的1万多人大部分恐怕压根都没进行像样的抵抗就直接投降了）。

顺带提一句，丘吉尔在一战回忆录的附录里引用的那份英军月度伤亡统计（见下图）是来源于上文提到的“Statistics of the Military Effort of the British Empire during the Great War, 1914–1920” ，其中包括了战争期间英军在西线的非战斗死亡人数。由于是战时统计报告，所以，丘吉尔引用的这些数据问题很多且整体偏低，其中1914、1915、1916和1918年期间的英军战斗伤亡数据都被低估了，而1917年的数据则被严重高估，因此本人决定不予采纳。

接下来让我们来谈一下英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情况。

按照丘吉尔在一战回忆录里引用的德军十日报告的数据汇总，在1915年2月到1918年10月20日期间，西线德军在与英军作战的过程中有253805人阵亡、400539人失踪和被俘、1019561人次负伤，如上所述，阵亡和失踪被俘的数据没什么问题，但负伤人数偏低，因此需要在1019561的基础上乘以3262403/3088743，算出来的负伤人数为1076884人次，再加上1914年8月到1915年1月期间英军在西线给德军造成的约10万人的损失和1918年10月21日到11月11日期间英军给德军造成的约6万人的损失，我们可以算出一战期间德军在西线的英军战区内所遭受的战斗损失人数为189.1万多人，比丘吉尔在书中推测的数据足足多出了差不多12万人！排除掉葡萄牙军在1917年和1918年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人数的话（葡萄牙军在西线的总伤亡人数达到了14062人，其中2160人战死、5224人负伤、6678人被俘，被俘人数主要是出现在1918 年的利斯战役期间，在此次战役期间葡军第2师被德军打崩、全师溃散，不过，除了利斯战役以外，葡军在西线的其他作战中的表现还是能说得过去的，并且也参加了后面的百日攻势，保守估计，整场战争期间葡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至少不会低于5000人），英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人数在188.6万人左右，自损269.2万人（这里已经排除掉了奥军给英军造成的少量伤亡），英德双方交换比为1.43：1（考虑到战争期间英军里的那些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非等自治域和殖民地的部队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要远强于大部分英国本土的部队，所以，如果单算英国陆军和德国陆军的交换比的话，那么双方的交换比大概在1.5-1.6之间）。如果具体到每一年的话，那么双方交换比如下：

1914年：英军战斗损失98866人（见下图），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为95000人（1915年1月英军给德军造成的损失估计在5000左右），双方交换比为1.04：1。

由于战争初期英军投入的都是战前的常备军部队，因此1914年参战的这些英军部队的人员素质要显著高于德军和法军，所以，这一时期的英军经常能在战斗中对德军打出优势交换比，比如在英德双方第一次交手的蒙斯战役中仓促转入防御的英军面对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德军的进攻时就打出了1600：2000的交换比，不过，也有在勒卡图被德军打出过7812：2900的交换比的黑历史。另外，英文圈对第一次伊普尔战役期间英军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度吹捧了，英文圈习惯性地无视法军和比利时军在这次战役中的作用，仿佛整场战役只有英军在打，实际上法军和比军在战役期间遭受了比英军更大的损失并且发挥的作用丝毫不亚于英军，而且，法金汉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在英文圈也被黑出了翔，原因是他用经验不足的德军学生兵硬冲由英军老兵固守的防线，但是，实际上此战德军面对联军的交换比是占优的，德军作为进攻方损失8万人，联军损失10万。哪怕是单看英军防区内的交换比的话，双方交换比也是1：1，估计都在4万左右，英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德军伤亡的8万人里大概有一半是英军造成的，英军在整个10月和11月份在西线损失的5.8万多人里至少也有七成是出现在这次战役期间。如果只看第一次伊普尔战役期间的不可恢复性损失比的话，德军甚至可以说是显著占优，此战德军击毙和俘虏了大量经验丰富且战前在军中服役多年的英国老兵，一口气打残了战前英国陆军引以为傲的全部6个常备军步兵师，“老可靠”彻底成为了历史，从而导致新组建的英国新军严重缺乏优秀的军官和士官，这直接拉低了后续2年英军在西线与德军之间的交换比。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尽管英军在战争第一年对德军打出的交换比远好于隔壁的法军，但由于当时英国常备军的规模实在太小，所以，就整个西线战局而言，英军在战争第一年里所扮演的角色还是比较边缘化的，而且，做出的贡献也很有限，发挥的主要作用就是协助掩护法军的侧翼。